*警医
*破镜重圆
【1】
现代人的社交永远离不开手机,但是对于肖战来说,他总希望自己的手机可以安静一点。
理由很简单,因为他是个医生。
不是坐门诊的医生,也不是专门负责手术的医生。
他是个急诊科医生。
每天有成百上千的病人或者家属在急诊科这不大的地方穿梭,随着轮床被推进来那些或安静或痛苦的病人,那些状态不一的家属,有的抓着轮床边缘又哭又喊,有的一路小跑眉头紧锁。
急诊门口的几台ATM机估计也听到过不少人的秘密,差一万块钱,又要交几天的住院费,我身上没钱了但是不敢和医生说。
病房里一道一道的帘子,隔开一张一张的病床,但是,是不是在隔开绝望的同时也隔开了希望,医生无从得知,这秘密,只有病人自己知道。
肖战在这里工作,准确的说,在急诊科,已经四年时间。算上在其他科室轮转,还有实习的时间,这个数字可能会更大,但是没人在意,肖战自己有的时候也觉得有点数不清了。
时常是天刚亮不久就进医院上班,往往下班的时候天就快黑了或者已经黑了。时间对于肖战来说,变成用秒、用分来计算的东西,但是流逝起来,却又毫无回旋的余地,任凭它偷偷摸摸又明目张胆地去,你毫无办法,只能奋力追赶。
他们经常被人调侃不认识白天。因为一直在手术室和病床前埋头苦干,面对得对多的是伤口和病人痛苦的脸,以致于有的时候到了下班才发现,已经换了季节。
好像在这里的人,不管是医生、护士,还是刚被送进来的病人、家属,似乎没人在意旁边的人过得怎么样,大家都只关心自己心里牵挂的。医生关心病人,护士关心医生的指令,病人担心自己,家属担心病床上的人。
他很少有机会坐下来在办公室里度过他上班的时间,面对这样那样的病人,面对科室人手短缺、工作辛苦轮转之后没人愿意留下的境况,他已经学会了不再向领导一再申请,这里的每个人好像都被锻炼得铜墙铁壁,熬夜干活一通宵,第二天照样还能精神饱满地上白班。
尽管他也希望,急诊能多几个人。毕竟忙不过来的时候,那个最焦头烂额的人是他。
肖战已经习惯了做急诊的临时大家长,习惯了做决定,习惯了大场面,习惯了生死匆匆,所以也渐渐开始承认,有些事情,渺小如他,确实没有办法抗争。
这些年,因为种种原因,他已经习惯了去将就许多事情。
但是仍然没能将就一个人。
王一博,省队新秀。
大家好像是看着这个小男孩儿一夜之间突然冒出来的,很多人并不认识他。茶余饭后讨论的焦点无非就是,他是不是家里有什么背景,要么就是谁家里的小孩儿,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参与到这么大的案子里去。
其实根本就不是大家猜测的那样,他也不是什么“男孩儿”了。先前警校刚一毕业的时候,王一博就被选入四一三专案组,那时候四一三还不叫四一三,那个涉堵涉黄的案子里需要新面孔,一帮老刑警过去卧底,都不用开口就露馅了。
省队从警校即将毕业的黄毛小子里挑了几个,像是卧底,但是好像又不那么紧张。
毕竟王一博那段时间的工作就是混迹于各个地下堵场,结交不同帮派的小弟,跟着赌点小钱,偶尔因为“工作需要”,还要跟着他们的老大去喝喝酒,见见美女。
王一博对那些不感兴趣,以致于第一次去那种地方的时候,人家姑娘坐到他腿边了,他还死死盯着面前屏幕上的歌词看,被老大调侃是不是不行,这才在闪烁的灯光里红着脸搂住了姑娘衣着暴露的肩膀。
大家都以为是小直男没开荤,对这种场面需要适应过程,也没起疑心。后来的王一博也确实表现得像模像样,在各个场子里混,身边的女伴换了一个又一个,还都漂亮又懂事。
港剧常说,卧底做久了容易忘记自己是人是鬼。王一博没有忘记,因为尽管是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心里死死记挂着的,倒还有另一件事,不至于让他有太多时间沉迷这些灯红酒绿。
街头巷尾,他还会遇见很像他的人,一开始的时候也曾经失态地跑上去拦住陌生人,同伴帮忙道歉才让人家相信满身酒气的黄头发小年轻不是故意来找麻烦的醉汉。
时间久了,这个人好像就烂在了王一博心里,但是始终挥之不去。
后来四一三案全面告破,王一博和其他卧底提供的线索构架了整个团伙清晰的运作方式,他们也接触到了些级别比较高的头目。
趁着一次比较大型的地下活动,警方一举抓获了大部分人,收到风声跑路的人不久后也被缉拿归案,整个案子圆满结束。
这些还没出学校就被带到赌场的小年轻花了整整三年的时间才正式回归警队,不过同时也受到了嘉奖。
王一博,就是他们中间最出色的那个。
归队的第一天,由于作息没有及时调整回来,加上发型的原因,还是免不了在队里挨了批评。他的领导,也就是他们的队长,对他还算是和蔼,没说什么重话,倒是满眼慈爱地看着他,
王一博花了半天时间才记明白队长的名字,噢,刘海宽,就是他的刘海很宽的意思。
毕竟以前认识的那些人,基本上外号也是这么取出来的,头发黄的叫黄毛,稍微壮点的就是胖子,手臂上有个纹身就按着纹身喊他蝎子,这样的记忆方式对他来说要相对容易一些,也熟悉一些。
既然被批评了发型不合格,头发还是太长,王一博终于下班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剪头发。难得可以过上按点上下班的日子,比以前没日没夜的不知道要强了多少。虽然刘海宽说这日子一旦有了案子以后也过不了几天,但是有一天算两个半天,总是好的。
饭点的理发店确实人少,王一博简单交代了一下要求,坐在那儿十分钟不到的工夫就剪完了,心想着以后估计还要常来,干脆办了卡,这才慢悠悠地准备去吃饭。
那些日子里,吃饭不至于有上顿没下顿,但是多少觉得屁股坐着不踏实,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有对家的人过来掀了你吃饭的桌子。
找了家面点,自己一个人坐在靠窗绿植后面的位置,吃面的时候还是下意识地抬起头来观察着窗外经过的人。
那是一家三口,看起来是要去看电影的样子,爸爸手里有票,小姑娘的手里拿着爆米花;那对情侣看起来好像吵架了,女生走得比较快,男生背着一个女士的斜挎包跟在她身侧;那个姐姐看起来是一个人来逛街的,打扮精致,一手拿着手机在发语音,另一只手提着两个袋子。
王一博已经习惯了一心二用,吃饭的时候观察着周围的人,选位置的时候也要选靠墙靠边的,这样起码有一边是安全的。
但其实在这样人流量巨大的商场里,根本就不会遇到之前发生过的事情。
王一博按部就班地吃了饭,付了钱,在附近转悠了一下,查了下导航,准备去附近的超市买点东西回家。
这三年来,对他来说,能称为像样的、可以叫做“家”的地方,根本就没有。平静的生活,对于那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脱的王一博来说,是一种奢侈。
他按照导航指示的方向拐进了小路,app提示说这条路可以比走外面的大路要近六百米。
习惯了走夜路,但还是没习惯没有灯。
王一博下意识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安静的小巷里只听见他一个人的脚步声。
就在没有灯的这段路走到尽头的时候,路灯下,他看到了几个人。两个倒在地上的,还有边上几个拿着家伙看起来就来势汹汹的。
他见不得以多欺少的场面,随手抄了边上一根有点生锈的钢管就喊了一声上前去。
对方估计觉得自己人多,而且看王一博多少有点虚张声势的意思,不但没走,反而还迎上来了。
面多四个看起来比自己小几岁的黄毛小子,王一博根本没紧张,尽管有时候吃了只有一个人的亏,但是最后四个人还是嗷嗷叫着被他放倒了。
只是自己也挨了几棍子,眉角也开了花。
早有经过的路人报了警,相比较躺在地上几哇乱叫的小混混来说,王一博的表现过于镇定。没人知道正义的小警察此时心里正在后悔,多管闲事,今晚又没得好睡。
救护车和警车把他们分别带走,王一博一路无话,给过来的师兄亮了证件,坐在副驾看到即将到达的医院,王一博为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嘶。”
还是有点痛的。
今天下午高速起雾,连环车祸,蜂拥而至的病人让肖战脸去厕所的时间都没有,眼看都要八点了,饭也没吃上,别提什么时候可以下班了。
把几个危重的伤者情况稳定后肖战腰酸背痛地出来,猛灌几口水,喝得太急还打嗝了。
“皮外伤处理一下,总不是那么累吧?”贺鹏经过,停在了肖战面前。
肖战咽下最后一口水,“什么情况。”
贺鹏往外一指,“斗殴,小朋友,轻的归你,重的归我。”
肖战把一次性水杯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看着又是警察又是叫唤着的黄毛小子。
直到他看见,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王一博的伤最轻,直接被护士带到了肖战面前,两个看起来没有表情的人此时两两对立,彼此都在等着对方说第一句话。
这么些年,他们好像做了一场幼稚的游戏,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终于还是肖战喊了句“坐下”戴上了手套,王一博一脸不爽地坐下,扬起下巴。
肖战也没问王一博的伤是怎么弄的,只是下手的时候特别重,但没想到王一博一声不吭,所有伤口都处理完了也没点动静。
“好了。”
王一博摸了摸眉角的纱布块,看了肖战一眼,起身直接就走。
还没走多久,刚到停车场,就被肖战追上了。
王一博拧出一个笑容转身,“我就知道你要追上来,但是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要是有的话,我刚才就说了。”
肖战愣了下,随即也笑了。
“想多了,谁有话跟你说啊,你手表落下了,到时候丢了别赖我们医院给你弄丢了。”
肖战高高举着那只表,在王一博面前晃。
王一博一把拿过,“你果然还是最不关心我,一点耐心都没有。”
“说的好像你关心我似的,那么久了,你不也是把别人保护得很好,一点不关心我的死活吗?”
“你对病人就这个态度?”
“是,就这个态度,看不惯就别来,上别的医院去。”
“切!”王一博翻了个白眼,“我就算是要死了也不要你管。”
“好哇。”
肖战笑着点头。
“那就祝王警官,平安健康,万事顺遂。”
“你就一定要这样跟我说话吗?”
肖战点点头,假装歪着脑袋想了想。
“因为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对你余情未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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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台词 嘻嘻嘻嘻
希望这次我别坑(拜托拜托